理想主义不伤心

文吴鹤鸣

编辑范婷婷

黔东南大山深处的秀娘梁大姐刚刚建好自己的二层小楼几年前这里还是一间只有一层的土毛坯她的孩子也刚刚进城念书她的行动看上去有些别扭但并无大碍因为她只有一只手臂而她的大部分收入来自杭州的一家卖手工品的网店

6年前认识大王的时候他和妻子王丹青的孩子刚刚出生那时候王的手创参加了第一届的电商平台造物节也吸引过大鱼海棠大圣归来和你的名字等电影跟它合作而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梁大姐就是这家店一千多位绣娘中的远程员工之一

每到春节端午中秋这样的传统节日就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上新即断货每天卖上千件上万件都是正常的也不乏新品刚上线就卖出十万件的爆款还有很多上市公司问他们批量采购像今年的虎头帽刚上架就已经脱销

抓准每一个传统节点就是大王唯一的运营方式也正是通过这些手作我们在继承创造我们的传统味道

赚钱即良心良心即赚钱

眼前的大王个子不高留着两撇小胡子和一撮山羊胡棉麻的上衣和裤子丽江文艺青年的标准打扮一见面我就说大王你这些年做的挺好啊

瞎做呗来来来喝茶大王从锡罐里倒出茶叶旁边的银壶在煮水水汽氤氲而上桌上还摆着不知道什么价格的建盏但我们只是用白瓷喝茶

大王左和酿黄酒的手艺人

七年前王丹青成立王的手创凭一腔兴趣在网上开店直到现在两人依旧认为电商平台是年轻人凭兴趣创业的最好土壤只是那时的王丹青并没想过自己能走这么远

年大王第二次创业失败就开始陪着妻子一起创业负责店铺的公司化运营和对外接待这些年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也走了很多人多数的伙伴都认同公司的价值观喜欢这里的调性没有人嫌弃这个蜗居在一百多平出租屋里的小公司

不到一年的时间从最初的小首饰到后来的玩偶香囊摆件王丹青负责设计大王负责公司运营店铺很快就到了金冠小众精巧尤其是DIY材料包喜欢的基本是女生大多还很上头

那时候公司十多号人挤在一个一百多平米的套房里电脑快递箱产品堆积在一起过道只留一人通过办公室里泛着布料香薰和纸箱之类混合的气味角落里一只长相憨憨的松狮是王丹青的宠物松松也是他们的镇店神兽

大王则在隔出的小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和黔东南来的梁大姐聊天讲一会儿直播要注意的事项梁大姐只是微笑点头有些害羞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此前她只知道她为杭州的一家公司做刺绣那是年直播远没有现在这么热火朝天结果那场直播卖了件

像梁大姐这样的绣娘这些年陆陆续续来了又走的总数已经接近1万人大王会把布料和配件就给绣娘们由她们进行扎染刺绣再把成品寄回来绣娘们技艺精湛是当地的非遗传承人每人每个月能从大王这里领走至少元她们原先在家里务农自给自足谈不上挣钱更谈不上存钱闲着也是闲着这份收入对她们来说是额外的用书面语来说就是解决当地闲置劳动力是总书记说的新模式新业态

很多人包括我觉得大王做了好事我没有仔细计算这中间的物流和沟通成本对比直接在城市里培训手工活好的员工哪个更加经济在感佩的同时也忧心他是不是有些吃力不讨好

对大王来说他需要刺绣技艺精湛的员工但是吃不消今天来明天走且培训一个员工可能要几个月时间这个成本他吃不住而绣娘不需要培训像是生来就会给个图案就能绣出来对这些绣娘来说额外增加的一份收入让她们愿意为大王付出有些绣娘短期缺钱也会到这里兼职贴补家用靠这份收入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城里读书虽然一开始她们都以为大王是骗子到村里来骗钱的

如果不挣钱也许大王早就放弃了每次到一个新的村子他依然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去游说有良知的商业是最大的公益是他刻在办公室里的一句话只是一味的投入没有回报这件事儿就不具备可持续性扶贫不是把一个人的口袋掏空装进穷人的口袋恰好是爱好恰好能赚钱也恰好帮到了一群人大王的逻辑很简单在这个逻辑里所有人都受益这个恰好显得有点美好

年王的手创被国务院发文评为扶贫50佳案例也是这一年全国实现全面脱贫

每次上架就售罄是什么体验

今年正好是王的手创七年整在今年虎年的衍生品里王丹青都加入了7的元素大王虎神虎镇宅龙虎人丹虎影猫形这个春节店里上了五六款新品除了剩下一些DIY的材料包还有库存每个成品物件都是上千件销售已经全部售罄包括一个卖690元的虎头帽发货时间已经延迟到2月底每个节日前缺货是店里的常态有些粉丝专门盯着我们上新

上架即售罄除了有一票忠实粉丝逢上新必买另一个原因是每件产品都由大山里的绣娘手工制作产能本就不高大王也始终没有选择大面积铺开生产或者按他的说法挣钱不是他的目的手作不可能赚很多钱因为这毕竟是一个小众类目

与大王的自由如风不同妻子王丹青看上去则要平静理性许多但是涉及产品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有时候一个简单的配色她会纠结很久每年王丹青都会进山采风寻找传统的技艺结合自身所学去平衡现代年轻人的审美

大王说你这个平衡说得好很多传统动物的形象例如龙虎它很威猛换个角度说有些狰狞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我们会把动物或者传统物件的造型包括配色重新设计但又不是完全颠覆比如今年的虎头帽传统的配色是红色是给小孩子戴的我们用了撞色的设计专门给大人戴而就连原本凶神恶煞的钟馗经过王丹青的设计后看上去都萌萌的

有时这种设计也会被好心的绣娘篡改有次王丹青设计了一只眯着眼睛的猫绣娘看到说这个城里人真有意思眼睛一大一小的于是把眯眼绣成一只完整的眼睛弄的大王哭笑不得

原创设计免不了一直被同行抄袭模仿他们特别喜欢抄小店铺因为小店铺知名度低没人知道这些年店铺慢慢成长平台对原创的保护力度增强抄袭虽然还存在但多少不会那么明目张胆以前是连详情页一起盗走大王觉得如果被抄死了那说明自己本身就活不长靠着抄袭过日子的也活不长

传统手作的小众要破圈大王和王丹青一直依靠的是这样的设计平衡和巧思吸引粉丝再依靠粉丝裂变店铺很早就是金冠抖音粉丝突破90万这就是大王嘴巴里的自己瞎做他虽然不反对利用运营手法提升销量但还是管它们叫投机取巧心里存着手作人对产品的一点执念

不想投机取巧所以这些年大王团队一直探访108种手艺寻找各种散落在民间的传统手作剪刀锡器银器陶器笛子茶叶木雕等等也有乌铜走银这样的中国顶级手工艺还有一些不曾听说过的民间神秘信仰祈福甲马希望能够帮这些传统手艺打开销路抱团发展

在大王眼里传统的纪录片所宣导的匠心主旋律并不是这些人的共性他们每个人的个性各不相同都很有趣但核心是赚钱其次才是热爱然而赚钱这个事情又和手艺附着的载体息息相关像打剪刀的老张一把剪刀才卖多少但打一把剪刀花的功夫跟做一把紫砂壶相比只多不少但价格天差地别如果从这个角度去想在解决温饱的基础上热爱还是最重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