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尖峰

我本不看抖音，但看头条。不曾想，头条和抖音同气连枝，在自己的页面推送抖音视频，点击观看后，一发不可收。在国内有主流媒体批评、美印有官方禁用的打压、民间有关闭抖音的呼声这样的不利环境下，它还能野蛮生长（目前国内抖音用户已超6亿，几乎占国人的一半，海外版的Tiktok在 App Store 和 Google Play 全球下载量已超30亿次，2022年第一季度的用户规模超过15亿,2021年的总访问量就已超过Facebook、Instagram、Twitter、Google等),我不禁想一探国人为之迷狂的奥秘。

1、抖音打开了陌生人沟通的世界

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无论是狩猎阶段还是战争年代，只有生活在自己熟悉的的族群中、集体中，才能免于凶猛野兽和敌人的侵袭，才能解决吃住的问题，这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所以，在拉丁文中，“inter hominem esse”（活着）的字面意思是“在人群之中”；“inter hominem esse desinere”（死亡）的字面意思是“不在人群之中”。

现代社会，人的一生也主要生活在熟人社会，大多进行的是熟人社交。在网络世界，国内最大的社交APP是微信，其用户量已达10亿以上，发朋友圈其实也是熟人社交在网络领域的一种延伸。

而抖音则为我们打开了一个陌生人社交的巨大领域，让我们一窥陌生人的生活状态，陌生人的内心世界。这陌生人不仅有我们的同胞，也有外国人，因为也有外国人在抖音上开了直播间，他们的抖音直播，让我们足不出户就能了解异国风情，世俗人生。

另外，现实世界的某些特殊的人，比如孤僻者、社交恐惧症患者，也许能在抖音里能够正常交流。在有些问题上，人们也更愿意向陌生人袒露，而不是熟人，比如隐私。

在网络世界，陌生人的沟通拓宽了我们的视野，满足了我们的好奇心，给平淡曲奇的生活增添了另一抹色彩。

2、抖音开辟了自己中意、自主择偶的陪伴空间

在现实社会，你无法选择你的邻居，无法选择你的老师和同学，无法选择你的同事。即使有所选择，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比如花一大笔钱搬家，找关系或花钱择校，换工作单位以躲避讨厌的领导和同事，但这也不能保证你到了新的地方就天随人愿。

在抖音里，你可以凭着对方的身材面貌、言谈举止、性格人品、天赋异禀、艺术才能，自主选择是否交流，是否做他的粉丝，是否做为他/她守护的大哥大姐，这能充分遵循人的自由意志，从这个意义上讲，抖音扩大了人的自由意志、自由选择的空间。

每个人经过童年之后，醉着身体的发育，心中就逐渐有了自己的青春偶像、梦中情人，但是因为主客观方面条件的限制和双向选择的原因（网上有句相亲定律：你一眼相中的，对方定会看不上你），找到的配偶可能不尽如人意，甚至成为冤家对头，生活中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一天不吵就难受。

抖音为人们提供了理想爱人对象化的条件。地不分南北，人不分男女，在抖音直播间，总能找到一款你喜欢的主播。尤其是帅哥靓女，我数次查看了多个帅哥美女直播间里的观众，榜五十80～90%是异性（依据名称和图像判断）。高颜值总能收获巨大的美丽溢价，一场PK下来，少则几万（斗币，或叫音浪），多则几十万（音浪），一天PK好几场，计算下来，日入少则几万元，多则十万以上，这还是分给“斗爸”（主播称抖音为“斗爸”）一半后的所得。人们对于自己喜欢、心仪的年轻异性，慷慨解囊，豪横送礼，帮他/她在PK中战胜对手。令我惊异的是，女性在择偶的时候对男方多少都有金钱要求，但在小帅哥面前却能挥金如土，毫不吝啬。看来“寡人有病，寡人好色”是不分男女的。

美国社会心理学家马斯洛的五个需求层次理论广为人知，后来发展到八个：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和爱的需要、尊重需要、认知需求、审美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超越需要。

抖音在线上满足了人对归属和爱的需要，也满足了人们对人的形体和颜值的审美需要。人的本质力量需要对象化，抖音为人的自由意志、自主选择赋能，让人能够在线上对接青春偶像、梦中情人、灵魂伴侣，为此甚至不惜“狂抛华子只为爱，千金散尽还复来”。随着中国单身、丁克、少子人数的越来越多，这一需求定会生生不息。

3、抖音的PK（挑战赛）激发了参与者的斗志和归属感

人类的历史已有五六百万年，定居和耕种的历史大约一万年。无论是草原丛林的狩猎，还是部落和国家之间的战争，都需要组成自己的战队，面临的是生死考验，参战人员是必要调动自己的全部细胞，做出是战还是逃的应急反应。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男人一般都喜欢看政治军事等方面的国家大事，而成家的女人最烦男人如此。殊不知，古代的战争，失败的一方可能所有的男人被杀死，所有的女人被俘虏。所以男人比女人更关心政治军事，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在当代社会、和平时期，人们的生活太安逸、太平淡无奇了，这种应急应战的基因处于沉睡之中。如何寻找刺激呢？PK就成了人们居家就能参与的不二选择，尤其在疫情期间。吃瓜群众根据PK主播的颜值、性格、人品、格局、内容、语言品味和风格，选择是否充当他/她的粉丝，并真金白银地支持其PK。从而让自己身体奋亢，血脉偾张，心跳加快，肾上腺素飙涨，这是一种激情和力量的巅峰体验。

另外，PK能利用人的归属感，激发人的保护欲，荣誉感。正因为如此，粉丝为了现实生活中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主播，狂刷礼物，以至于有人倾其所有，严重影响到自己的个人和家庭生活。

4、抖音还是疫情期间人们居家娱乐的最佳平台

心理学大师弗洛伊德将人分为本我、自我、超我三个维度，本我遵循的是快乐原则，追求人生快乐是生命的本能需要。2020年，Global Web Index针对Tiktok用户的调查似乎也可以印证这一点，“找乐/有趣的内容。”是大多数受访者的回答。可以说，娱乐是Tiktok的主要卖点。

就国内的抖音而言，上面的娱乐板块主要有游戏、歌舞、PK。游戏这里姑且不论。

歌舞板块是娱乐的主力军。这里既有阳春白雪，也有下里巴人。学院派殿堂级水平的有前国家大剧院女高音岳伟、现国家大剧院女高音李欣桐、中国音乐学院新生代古筝演奏家卓舒晨、著名女歌手云朵等等，还有小卓玛之称的女中音王思雨，声音浑厚灵动，深情动人，她们都具有顶级水平，吸引了一大批粉丝。下里巴人的歌手更是举不胜举，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贵州的乡村一朵和河南的小土妹，以出身而论她俩似乎是下里巴人，但她们天赋异禀，歌声响遏行云，第一次走进她们直播间的人多以为是对口型假唱，以至于她们为了自证清白时不时关掉伴奏清唱，甚至自编歌词。误为假唱其实也从反面证明了：她们原生态的演唱水平，完全可以媲美顶级歌唱家。还有许多音乐学院、舞蹈学院毕业的学生，疫情期间刚好借助抖音平台在家表演，为居家隔离、不便走动、聚集的普罗大众表演，呈现出一场场视听盛宴，起到了排解寂寞、带来娱乐的作用。与官方的大众传媒相比，抖音具有的互动功能（粉丝的刷礼物、发邮件甚至连线通话，主播的口头感谢感恩，事后电子邮件回复）更利于双方的情感交流和表达，从而维系关系，滋养依恋情结。

PK板块是最吸引人的板块之一。逸楠、刘晨等人，他们虽然是才艺主播，但以PK闻名，每天吸引万人以上的围观，背后的粉丝团队投入的金钱，每天几万甚至几十万。有时PK结束，大哥大姐还豪刷几个甚至十个华子（指斗币礼物嘉年华，每个三千元），给失败方还刷一个抖音一号或华子作为所谓“医药费”，让人感叹守护大哥大姐的冲天豪气。至于专门的PK，金额更是惊人，今年8月4日七夕节，十三妹与胜仔的一场PK引全网关注，五局三胜，其中一局十三妹一方发射了1200多个抖音一号，每个1000元，总价120万元以上，五局最终还是胜仔方获胜，这场PK总共花了多少钱，秘而不宣，但你可以去猜想。作为抖音PK一姐的十三妹虽然输给了抖音一哥胜仔（胜仔今年的8013庆典，在线观众榜上50级以上的大哥大姐有9个，60级的大哥大姐也有9个，60级意味着刷礼物的金额超过2000万元），但除了胜仔，我还未看到谁能战胜十三妹。

5、抖音还是一个低门槛的谋生和致富的平台

如今，在中国的大城市，好的用人单位诸如政府部门、公检法、金融行业、学校、医院、律师事务所等等，都有很高的就业门槛。录用的往往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国内不是211、985的毕业生几乎都没有资格，即使有资格，也很难通过应聘考试。国外的大学最好也是国际排名靠前的高校。网上有所谓的学历鄙视链也说明了这个问题。

抖音却是一个就业门槛非常低的平台，上面有盲人说唱，有聋哑人反面写字，有断臂者用脚写字或弹钢琴，有侏儒说唱和杂耍表演。总之，有一技之长的残疾人在抖音上开直播间，获得不错的收益，过上有尊严的生活，这是抖音的一个贡献。还有许多农民、小市民在抖音上开直播间就更不用说了。

疫情期间，特别是出现了新冠感染者的地方都需要封控，实行动态清零政策，许多行业面临困难。在抖音上开直播间，只要有才有貌，足不出户，就可赢得粉丝的打赏，解决生活费用问题。成为网红尤其是一线网红后，每天有几万元以上的收入。至于顶级PK主播，一局下来都有几十万元，五局三胜，可多至百万以上。巨大的财富效应，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走上网络主播的道路。

6、抖音还是文教健身在线传播最具性价比的平台

如果说前面四点都是适应人的某种心理需要的话，这最后两点是实用性的。我们大家都知道，中国的教育是最内卷的，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上好的大学，而有机会上好大学的比例却非常的低，能上985、211大学的考生比例在许多省份只有5%左右（北京上海的比例高一些，能达到10%以上）。适应人们抢跑的心理需要，线下教育培训机构风起云涌，针对中学、小学乃至幼儿园的孩子的各种课程如雨后春笋。现在国家开始整顿线下教育培训机构，线上的中小学课外培训成为最具性价比的选择。线下的某一课程培训所需费用少则几千，多则上万，而网课不仅具有零成本场地投入优势，还具有全国范围的规模优势，加上清华北大等名校毕业的学霸也已进入了抖音平台，具有现身说法的功效，其师资优势也是线下不能匹敌的，而且收费还可以比线下低很多，性价比非常突出。健身的情况下也与此类似，线下的需要花钱租场地，办张健身卡，动辄数百几千元。但在抖音上，你可以关注并加入粉丝群，每天花一毛钱，不花钱也可以，当然你要额外打赏也随你意。在家就可以跟着直主播锻炼，免得开车到健身房，还有可能找不到停车位，这种竞争优势让实体健身房的经营没法比。

据报道，抖音作为一个娱乐平台，用户粘着时间最长，平均达两小时以上，这是其他社交平台、购物平台无法企及的。在百年未有大变局的今天，抖音在满足用户需求的多样性，情感交流的交互性，利用人工智能推荐算法为用户提供其感兴趣的视频等方面发挥着无与伦比的作用。随着竞争的越来越充分，其内容也一定会越来越好，抖音也会越来越火。